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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郑峻
马斯克的白宫之旅结束了，至少暂时是这样。他砸了两亿多美元，入宫四个月时间。来时意气风发，挥舞电锯大刀阔斧；走时略显黯然，只留下巨大争议和一地鸡毛。特斯拉的“烂摊子”还等着他去收拾。
自宣离职告别白宫
马斯克正式告别白宫，结束短暂的“从政生涯”。昨天他在自己的社交平台X(此前的推特)上宣布，自己作为特殊政府雇员的预定期限已经结束。白宫官员也确认，马斯克已在周三晚间正式离职。
全球首富在告别的时候，礼节性说了一些客套话，“感谢特朗普总统给自己机会降低浪费支出。DOGE(政府效率部)的任务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更加强大。”
马斯克是以“特殊政府雇员”的身份加入特朗普政府，相当于一个“白宫临时工”，这样的身份可以让他免受联邦政府官员的财务披露和利益冲突规定。毕竟马斯克不可能放弃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，还要同时管理运营特斯拉、SpaceX、xAI等诸多千亿甚至万亿美元级别的企业。
但另一方面，这种临时工身份也有时间限制。每年工作时间不能超过130天。从1月20日特朗普政府宣誓就职开始，到现在正好合同期满，因此马斯克必须离开白宫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。当然，只要特朗普愿意，未来马斯克依然可以受邀来到白宫。
过去四个月时间，马斯克作为政府效率部的负责人，在白宫拥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。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房间，但却给了马斯克接近美国最高权力层的机会。他可以频繁出入白宫，见到特朗普总统，了解美国政策内幕，甚至参加内阁会议。
电锯杀手暴力裁员
马斯克这130天在白宫做了什么？他主持着特朗普特别创建的“政府效率部”(DOGE)，负责对联邦政府所有机构进行预算审核，以“减少浪费”的目标进行大幅裁员和预算削减。这是特朗普竞选期间就承诺给他的重任。
上任初期，马斯克曾经意气风发地表示，要对美国联邦政府削减高达2万亿美元的预算。在2月底的国际保守政治行动会议(CPAC)上，阿根廷总统米莱还送给马斯克一把电锯，鼓励他像自己一样，对政府机构和官僚主义进行大刀阔斧的削减。
在DOGE运转的初期，马斯克在特朗普总统的支持下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特殊地位。他被认为是美国的影子总统，几乎凌驾于所有政府机构，强势施压各个部门削减预算和大幅裁员，甚至要求所有部门员工每周向DOGE提交工作报告(这一要求直到本周才正式被终止)。
马斯克曾经在特斯拉、推特和SpaceX推行过多次简单粗暴又快速高效的大裁员。然而，当他将自己在企业的霸道总裁作风带入美国政府机构改革时，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触和反弹，或许这是马斯克也始料未及的。
争议巨大引发众怒
一方面，马斯克的强势作风与政府高层摩擦不断。据美国媒体报道，他已经先后与国务卿卢比奥、财政部长贝森特等人发生口角。这些内阁高官对于马斯克的盛气凌人也相当不满，毕竟后者并非正式官员，也没有实际权力，只是总统特别顾问。
另一方面，马斯克的DOGE直接导致了超过26万名联邦政府雇员失业，导致国际开发署等多个部门被完全解散或者重组，多个科研基金大幅削减。包括政府承包商在内的话，预计有超过100万人因为DOGE而失去工作或者失去资金支持。
DOGE自己也争议不断。最志得意满的时候，马斯克几乎每天都会在X上公布DOGE发现的腐败证据，但诸多“惊天发现”最终被证明缺乏证据或者被严重夸大甚至计算错误。这也严重削弱了马斯克以及DOGE的可信度。
举例来说，DOGE指控美国社保局为200多岁的人发放社保，最终被证明是DOGE团队成员根本不了解社保局的人员登记方式。而且股票配资保证金，DOGE还存在诸多夸大金额报功的情况，例如移民海关执法局一项价值800万美元的合同被他们夸大成80亿美元。
在被媒体或者政府部门打假纠正之后，DOGE悄然从其网站上删除了大量所谓的“节省”记录，涉及600多项合同、拨款和租赁协议，累计金额达数十亿美元。这些删除操作通常在深夜进行，且未向公众说明原因。
更为重要的是，DOGE的暴力裁员背后存在严重的利益冲突。多个政府部门要么直接监管马斯克旗下特斯拉、SpaceX以及X等企业，要么向马斯克企业授予高额政府合同。举例来说，DOGE对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(NHTSA)的裁员直接影响到自动驾驶技术安全评估部门，而
这一部门正在对特斯拉的事故展开调查。
存在利益冲突的不仅仅是马斯克，DOGE 的部分员工持有与其工作相关的公司股票，也可能存在利益冲突。例如，一些DOGE员工在参与削减财政部和消费者金融保护局(CFPB)项目的同时，持有受益公司的股份。
公开吐槽总统减税
那么，在承受这么多骂名之后，马斯克的DOGE到底带来了多少成果呢？马斯克最初设定的削减目标为 2 万亿美元，但到他离职的时候，实际节省只有 1600 亿美元。此外，DOGE还带来了数以十亿计的裁员成本和诉讼支出。因为每次削减预算和裁员，都会立即遭到起诉，而政府部门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与人员用于诉讼以及上诉。
马斯克对此感到满意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就在他的DOGE引发众怒削减了1600亿美元的同时，特朗普政府通过了《宏伟一揽子法案》，其中包括的大幅减税措施只会导致美国政府预算赤字继续增加。
马斯克在离职前接受CBS新闻采访时表示，“看到这个大幅增加预算赤字、而不是减少赤字的巨额支出法案，我感到失望，这也破坏了DOGE团队的工作。”换句话说，马斯克公开对特朗普最为满意的政绩公开唱起了反调。
马斯克在离职之前还感叹，DOGE受到的批评以及他的公司在任期内声誉受损。他还表示，削减联邦政府规模的努力远比他预期的艰难。“联邦官僚体系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。我以为存在问题，但试图在华盛顿改善事情真是艰难无比。”
值得一提的是，特朗普尚未对马斯克的离职发表评论。马斯克宣布离职后，特朗普总统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很多内容，但都没有提到马斯克。而且媒体整理发现，特朗普从今年4月开始就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公开提到马斯克，这与此前的频繁互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。
马总特总关系变淡
两人之间的关系耐人寻味。马斯克是特朗普的最大金主，也是他去年当选的直接推动者。虽然两人并没有出现纷争，但亲密程度已经明显不及此前。仅仅两个月前，两个人的关系还亲如兄弟，这种落差就更为强烈。
回想一下：2月初，马斯克在X上公开献衷心，表达自己对特朗普的爱；随后两人又共同接受福克斯电视台专访，互相恭维赞赏不断；3月初，
特朗普在国情咨文讲话中专门感谢马斯克，让后者起身接受共和党人的掌声；随后他还专门将白宫变成特斯拉的推销展示厅，并宣布自己购买一辆特斯拉以示支持。
而现在，特朗普已经很少提到马斯克。似乎特朗普与共和党人都在
刻意与马斯克保持距离，让后者成为DOGE不受欢迎的裁员砍预算举动的“替罪羊”。短短几个月时间，马斯克就成为了美国最不受欢迎的公众人物，而这也拖累了特斯拉品牌。
ABC电视台四月底的民调显示，马斯克在美国的公众支持度大幅下滑，支持比例甚至只有35%，而反对比例接近六成。民调机构Silver Bulletin最近的调查也显示，反对马斯克的受众比例达到了53.5%，他的支持率为负14.4%。
虽然DOGE背后得到了特朗普的全力支持，但这些受到实际冲击的民众，尤其是在经济并不发达的共和党红州，都将怒火对准了马斯克。几乎从DOGE开始运作的第一天，美国各地就出现了针对特斯拉门店和马斯克的抗议游行，而诸多砸车纵火的暴力破坏活动更是层出不穷。
虽然这些暴力活动引发了美国政府关注，促使美国司法部成立专项小组打击针对特斯拉的暴力犯罪活动，并且抓捕了多名嫌犯，但是普通民众可以通过市场销量来打击特斯拉，更为有效地表达他们对马斯克的不满情绪。
特斯拉承受苦果
今年第一季度，特斯拉在美国的销量出现了显著下滑。根据Cox Automotive的估计，特斯拉在美国的交付量为12.8万辆，同比下降了约8.6%。虽然4月份的销量环比有所起色，但同比依然下滑了13%。
在美国最大的电动车市场加州，特斯拉的注册量第一季度同比下降了15.1%，而其他电动车品牌的注册量则增长了35%。特斯拉在加州电动车市场的份额去年同期的55.5%下降至43.9%。马斯克与加州政府的关系更是跌到了谷底。
与此同时，特斯拉在欧洲和中国两大核心市场的状况更加糟糕，甚至在欧洲市场出现了崩盘的情况。这一方面与马斯克的争议言行直接相关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特斯拉处在青黄不接的时期，新车型还未全面交付，而且市场竞争不断加剧。
今年第一季度，特斯拉的财报表现低迷。全球交付同比下滑13%，创下三年来最低水平，当季产量比交付多出了2.6万辆，库存压力继续增长。当季营收同比下滑9%，净利润下滑71%，运营利润下滑66%，汽车业务营收下滑20%。
特斯拉股东终于坐不住了。一方面是马斯克积极参与政治，引发巨大争议，个人形象严重受损，拖累特斯拉品牌；另一方面是特斯拉股价腰斩，财报业绩表现惨淡，各大市场全面下滑。
在财报发布之后的分析师会议中，马斯克公开表示，自己逐步会减少在华盛顿的时间投入，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特斯拉的运营中。但投资者对此并不满意，他们希望得到更为切实的保证。
工作时间挂钩薪酬
一群大型养老基金近期联合致函特斯拉董事会，要求马斯克每周至少在特斯拉工作40小时，并呼吁进行公司治理改革。这些机构投资者包括纽约市主计长办公室、美国教师联合会(AFT)、以及丹麦的 AkademikerPension 等12家长期机构投资者，合计管理资产规模约9500亿美元。
这群机构投资者明确提出，要把马斯克的薪酬计划与他的工作时间挂钩——每周至少在特斯拉工作40小时。“鉴于马斯克还担任四家私人公司以及其基金会的领导职位，董事会必须确保特斯拉不被他当作诸多义务中的一个次要任务。”
或许这是施压马斯克的最有效方式。因为马斯克的天价薪酬计划去年连续遭到特拉华州法官否决，特斯拉董事会已经成立专门委员会，研究给马斯克一份新的薪酬方案。
马斯克上周表示将减少政治捐款支出，并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将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他的商业帝国中。他写道：“我又要开始24小时全天候工作了，继续睡在会议室、服务器室、工厂里。我必须把精力集中在 X、xAI 和特斯拉上¼¼因为我们正在推出关键技术。”
这并不是他的借口，他的商业帝国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。特斯拉计划下个月在奥斯汀推出全自动驾驶汽车。马斯克表示，自动驾驶技术对特斯拉的未来至关重要。特斯拉的股价走势已经不再与汽车销量相关，而在于自动驾驶与机器人技术的应用。
与此同时，SpaceX本周在进行“星舰”火箭的另一次测试飞行后遭遇挫折，该火箭是马斯克希望有朝一日能将人类送往火星的工具。首次发射成功，但航天器最终失控并在空中爆炸。
“过去一年我可能在政治上花了太多时间”。马斯克近期在接受采访时这样感慨。“如果未来我看到理由进行政治支出，我会去做。目前我看不到理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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